就在昨天，忽然接到小侄的电话，说要租自己老房子之事，这才动了回家的念头。收拾着简单的行囊，左翻右找，唯恐落下什么东西。本想和妻子小文一起回老家看看，可是小文身体不好，望着她萎靡的身体，心中却也十分挂念，就在这万分牵挂中“不得不”上路了。

早春还记挂着冬的枯黄，车窗外树木行行列列，旖旎有致。可心中总是茫然无托，心一会儿留在妻的身边，一会儿又飞到了老家，让人无所适从。

院子熟悉而陌生，停下匆匆的脚步，仰头而望，大门左侧的香椿树似乎长高了一些。拾级而上，推开院门的一瞬间，看到老妈在阳台上洗着衣服，背好像比原先更驼了。一声“妈”，让老人泪目了，我知道她想自己老儿子了。

午饭是老妈张罗的，说不上丰盛，但是看着老妈一瘸一拐地拾掇，已经让我很不安了，想着帮把手，可是老人不让。看到老人身子骨硬朗，却也让我少了许多挂念。老爸还是那样，话不多，堆砌皱纹的脸上，满是笑容。每次倒上酒，他都会一饮而尽，那样子好像收获了极大的满足。说话的时候，每次都是我开头，谈些家长里短的小事，但老爸从不插话。听到有趣之事，嘴角一撇，算是应和了，偶尔也评论一下。

太阳转西的时候，我要回去了，先到北京看下儿子，住一宿后，就回河北了。总是一样的借口，忙，脱不开身，有机会还会回老家的。因为车站离老家只有二三百米，在父母说送我的时候，我坚决推脱着，执拗中，把老妈按在炕头上。可是走出大门的时候，我愣住了，少言寡语的老爸擦拭着他长久不用的三轮车，从座位到车斗，缓慢有序。抹布沾水，拧干，再沾水，再拧干，粗糙的大手就那么一遍遍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车子，好像要用抹布把所有的灰尘抛洒而去。在看到差不多的时候，他抄起车轮边一块崭新的绒垫，双手捏住一角，抖落了一下，平展地铺在车帮旁的小凳子上。因为个子矮的缘故吧，他依着车帮，踮着脚尖，双手把绒垫上褶皱抹平，随后弯下身子按了一下小凳子，看是否稳妥了，这才直起身子，满意地搓动着双手。就在这一瞬间，我的眼眶湿润了，就那么默默地站在他身后，直到他收拾完车子。

当他回身之时，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，抱住他的头，用手抚摸着他稀疏的头发，任凭泪水泼洒在老爸的发梢上。

“爸老了，稀罕人了，让我送你一程吧。”老爸的嘴唇嘟囔着，虽然堂音不清，但对我来说是那样的清晰、震撼，温暖着我早已冷漠的心。

车子走远了，回头之时，老爸清晰的背影渐渐模糊了，但家的形象在我的头脑中更清晰了。